景德鎮云杰陶瓷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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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上海前后待了三十余年,景泰藍收藏家吳林依舊操著一口濃郁的北京腔。自小在北京大院長大的他,從上學開始,便常和同學在北京西直門外的郊區撿拾“寶貝”。其后,吳林的職業幾經變化,先是在上海當了十幾年兵,后又在北京軍隊院校當過教官,做過進出口貿易。退休前,他一直是上海某大型國企的工會主席。
吳林先后做過陶瓷、翡翠、和田玉、國畫的收藏,最終定格在景泰藍上。1995年去美國參加國際展覽會的經歷,讓他見證了景泰藍在國外銷售和收藏的異常火爆,也敦促他有意識地走上景泰藍收藏之路。4年前退休至今,吳林形容這段時間自己收得最“猛”,清晚期民間作坊老天利出產的精品景泰藍,尤其成為他收藏的重點。
“故宮博物院6000余件景泰藍主要涵蓋元明和清代,辛亥革命之后以及現代的藏品基本是點綴之物。”吳林解釋說,如果說景泰藍收藏是整個藝術品收藏的低洼地,清晚期景泰藍的收藏則是低洼地中的低洼地。藏家少,加上價格并不高昂,讓吳林覺得收清晚期景泰藍是件“性價比高”的樂事,“相較動輒十幾萬元的書畫作品,幾萬元一對的老天利的筒子瓶,我們民間藏家還收得起。”
從元明至今的景泰藍,吳林目前共收集了500多件,清道光琥珀景泰藍對罐、清末德興成大肚瓶、民初紅地黃花筒子瓶、德國鍍金白琺瑯盤木鐘、1860年法國彩色琺瑯盤壁爐鐘……這些藏品大都四散在其工作室的茶幾、過道和窗臺上,他也不怕不識貨的人將其打掉,“因為在不懂的人眼里,這些就是廢銅爛鐵,他們不會去碰。”吳林笑說。作為上海市收藏協會副會長,今年6月,他將攜部分藏品參加市民文化節收藏大賽。
被低估的藝術品
景泰藍俗稱“銅胎掐絲琺瑯器”,是一種在銅質胎型上用細扁銅絲掐掛各種花紋,再把琺瑯質料的色釉填充在花紋內燒制而成的器物。關于景泰藍的起源,國內并無統一定論,但多數人傾向于認為其緣起于元代。其在明朝景泰年間盛行,制作工藝成熟,使用的琺瑯釉多以孔雀藍為主。
國內現存明景泰年間的景泰藍器物甚少,多以明景泰年后的成品為多,吳林也習慣把明朝稱為景泰藍“成器”時代。
清三代(康熙、雍正、乾隆)時期,景泰藍的制作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工藝亦比明朝有極大提高。皇家為顯一統天下的尊貴和氣魄,極重視宮廷化的景泰藍藝術,皇宮“造辦處”內專制景泰藍的作坊也越辦越大。清中期以前,景泰藍成品及其制作工藝均不得外傳出宮。“近年來佳士得、蘇富比等拍賣會上,清三代的景泰藍價格一路飆升,甚至超過明朝時期。”吳林將這一時期的景泰藍稱為“成峰”階段。
清中期后,景泰藍藝術被解禁,其制作工藝流入民間,景泰藍開始成為官宦人家彰顯富貴的重器,市面上也逐步有老天利、德興成、洋天利等民間作坊研制琺瑯器一業。辛亥革命爆發后,清皇宮里的造辦處隨之消失,宮中能工巧匠四處散落至民間,老天利等民間作坊如虎添翼,一些軍閥大鱷也興辦起作坊,使民初的景泰藍藝術得到噴發式發展,其價值在近年來的收藏中亦被重新認證,“這一時期的景泰藍不僅承繼了宮廷藝術的華麗雍貴,保持了造辦處嚴謹的工序,在題材上又與民間文化有了深邃的結合。”吳林說,這時的景泰藍無論是樽、瓶、觚、斛,還是盒、碗、盆、冼都精品迭出,可稱為“成精”階段。
從廣義上說,明代至今一直在生產的景泰藍,其精品都可以納入收藏范圍。不過,明代至清早期的景泰藍存量極其稀少,很難在交易市場見到,且價格高昂,因而有“找不著的‘明重器’,惹不起的‘清三代’”的說法。而現代的景泰藍多采用化學彩料(古代多為天然礦石),批量化生產且工藝質量龍魚混雜,收藏價值高的藏品并不多。因而狹義上的景泰藍收藏,其對象多指清晚期和民國時期以手工制作且工藝程序復雜的景泰藍。這時的景泰藍制作成本高昂,制作精湛,價格卻比同時代的官窯瓷器低得多,吳林認為其未來升值空間巨大,“是價值嚴重被低估的藝術品”。
收藏路上的小插曲
吳林現收的年代最早的景泰藍是明朝的一尊小酒具,在前幾年的一次拍賣會上,吳林以不菲的價格將其拍了回來。如何判定它是明朝物件?吳林解釋,該瓶周身顏色未超過七種,花紋間隙大,且用的是中國本土產的土銅,而清三代景泰藍基本用英國銅,清中期用德國銅,清晚期則用日本銅,這些細節為藏品的年代屬性做了佐證,“很多時候,藏品是真是假藏家一摸就知道,就像能對話一樣,能感覺到它的呼吸。”
讓吳林頗為得意的另一件藏品是其七八年前從一位華僑手中買來的紅寶石翡翠畫琺瑯花盆(乾隆時期),盆中花朵的做工尤為奢侈,花心由紅寶石和綠翡翠鑲嵌,花瓣是紅珊瑚,葉子則是玉石片。
吳林收的景泰藍多為寶藍、紫黑、琥珀、墨綠、深棕色,但亦有一件白色景泰藍突出重圍。這件名為“四季吉福大瓶”的藏品于1970年代由北京工藝品總廠制造。當時,景泰藍大師金世權、張同祿聯手合作,集結一批能工巧匠用近一年時間做了一套8瓶8色的“四季吉福大瓶”,瓶身上下是波斯圖案,瓶身中部則是“喜上眉梢”、“錦上添花”等四季各異的花樣色彩,集合了金世權在彎如鉤等掐絲藝術上的表現,亦凝結了張同祿制作景泰藍凝重、深厚的108道工序,是兩位大師名動一時的合作之物。這8只瓶子當時每只售價5000美元,剛擺上工藝品總廠展廳,便被歐洲游客買走7只,白瓶因為最難燒制,則在工匠要求下留在了廠長室。1990年代末北京工藝品總廠破產時,吳林將其買回,“后來有個日本人在我這坐了一下午,出價25萬美元,我沒賣。賣了還不得被罵死?”在他看來,這尊白瓶裹挾了景泰藍在民族藝術上最難得的傳承。2010年,吳林與張同祿合作出過一套頗顯豪邁大氣的景泰藍十二生肖大尊,并擺在世博會主題館貴賓室內長達半年。
吳林也笑著講了一段自己在拍賣會上的小插曲。十多年前,吳林曾用一千多元買過一個清末民初的景泰藍小罐,后將其轉贈給合作多年的伙伴。沒多久,為試煉小罐的價值,朋友轉手便將其拿到了拍賣場。在三波人的競相追逐下,小罐一時被抬到了13.2萬元的高價,朋友仿佛瞬時感到了小罐的藝術美,喊了句13.3萬元又倒貼錢將其買了回來。“喊到13.2萬元時,我真想讓它拍出去。”吳林當時正好坐在拍賣現場,只是朋友并不知情。他沒有責怪朋友的意思,他也想看看這個藏品的確鑿價值。沒等拍賣結束,吳林就悄悄離座了。
“贗品也有藝術價值”
近年來,景泰藍市場上也出現一些仿品或贗品,有些高仿品甚至可以假亂真。除了用機器大批量制作廉價景泰藍外,也有部分炒作回流的工藝品在做舊后被當成古董賣。
從材質上看,景泰藍多用昂貴的琺瑯色料,仿品則多用彩料或塑膠樹脂代替;真琺瑯表面會呈水晶般的光澤和堅硬質感,而仿琺瑯表面易有油脂感和塑膠感,性質偏軟;真琺瑯少有串色現象,仿琺瑯則串色明顯。此外,民間作坊老年間的景泰藍胎厚色透,且多有砂眼,仿品則手感較輕,隨著科技進步,砂眼也幾乎不復存在。
吳林自認余錢不多,收東西全憑眼力和性價比。但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吳林曾收過一個年份不到30年的“鑄造景泰藍”。“鑄造景泰藍”是近些年市場上出現的產量極大的仿造藝術品,器物重,色彩也斑斕,只是年頭不夠,便成為很多人眼中的高仿品。吳林不小心收過一個后,覺得擺在家里看看也不是壞事,權當教材用了。
吳林認為,贗品也有藝術價值,經過幾代人傳承的贗品往往也積淀了收藏者的情感和記憶,“中國人在千百年來都喜歡收藏藝術品,但中國的高端藝術品,他可能追求不上。比如雞缸杯到現在恐怕不到10個,真正的汝窯恐怕不到80個,但普通人也需要收藏。清明上河圖只有一幅,但多少人家里有清明上河圖?這些東西砸掉很可惜,藏者的情感有時也會被傷害。”
如何檢測真假景泰藍?吳林給出的最直接方法,便是用高倍鏡打光看其有無反光,“好的景泰藍光打上去會呈透明狀,仿品則不怎么反光,會死氣沉沉,就像河床里的泥土,有多少光都被收走了。”
吳林每個月都要去上海云洲古玩城、虹橋古玩城走一圈,只要出差,北京古玩城、潘家園、十里河,也是他必逛、補課的地方。佳士得、蘇富比等拍賣會他亦會去觀摩,但從未舉過牌子,“價格太高,并不適合我這樣的民間收藏家。”和大多數收藏家一樣,吳林收進來的藏品,很少舍得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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